84章商品归类详解

税目84.01包含三类商品：核反应堆、未使用过的反应堆燃料（未辐照）以及生产燃料的设备。核能装置，作为目前技术较先进、能量密度较高、发展前景较广阔且在各国均有较高监管需求的能源设备，是被《协调制度》设置在84章的第一个税目。但需注意的是，84.01仅包括税目条文所描述的三类商品，并不包括其他核领域用的其他设备。

核反应堆根据不同的反应方式、冷却剂、慢化剂、热工状态甚至是用途等技术要素，可分为不同类型，如目前商用的反应堆均为核裂变堆，而核聚变堆则仅为实验用，但这在归类上并无区别对待。在商业领域，核反应堆最主要的应用就是作为热源，以产生动力或电力，其中主流的类型就是所谓的“压水反应堆”。本质上，前者和锅炉没有区别，都是把水加热成蒸汽，用来提供驱动动力机的动力，只不过它烧的不是油或煤，而是核燃料。

84.01项下的核燃料和同位素分离机器，都是为了能让反应堆运作起来而必需的原料和设备。但要注意的是，此处涉及的燃料以及处理燃料的设备均属于未经使用的燃料，即未辐照的燃料。使用过的燃料，也被称为乏燃料或已辐照的燃料，不论是燃料本身还是处理这些燃料的设备，均不属于税目84.01项下的商品，《注释》中也有相应的排他条款对其归类进行了规范。

在实际归类时，查询何为同位素分离机器，很容易发现一个问题，即机电商品归类的论断——功能比用途优先。这个论断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对84章章注二的解读：“二、除第十六类注释三及本章注释九另有规定以外，如果某种机器或器具既符合品目84.01至84.24中一个或几个品目的规定，或符合品目84.86的规定，又符合品目84.25至84.80中一个或几个品目的规定，则应酌情归入品目84.01至84.24中的相应品目或品目84.86，而不归入品目84.25至84.80中的有关品目。”

84.01至84.24中的多数商品以功能定调而不论用途区分，84.25至84.80中的多数税目以行业为边界设置，这大体上可用来指导初学者进行归类，但细究起来，却有很多瑕疵。例如，同位素分离机器包含浓缩核燃料的离心设备，其功能在税目84.21项下被列名，而低温分馏设备也是典型的84.19项下的商品，之所以它们被归入税目84.01，并不是功能的问题，而恰恰是用途的原因——因为应用于核工业，所以优先归入税目84.01项下。由此可见，单纯地要把84章章注二简单理解为“功能优先于用途”是不合适的。

实际上，从第一个税目开始，就应强调十六类类注二在整个84、85章零件归类的重要性，即使整机归类的优先性和独特性如84.01，但它们的零件和部件还是根据十六类类注二的归类原则进行确定。反应堆和分离设备的基本特征就是“大”和“复杂”，有很多零件本身也是一台在协调制度中有列名的机器，如热交换器、泵、风机等，进出口时很难将一台整机完整地一次性申报，因此零件归类的复杂性远高于整机。

众所周知，工业革命和蒸汽机紧紧绑定在一起的，而锅炉则正是给蒸汽机提供蒸汽的物件。可以说“锅炉+蒸汽机+纺纱机”的组合带动了生产力大发展，刺激了资本拓宽海外市场的需求，促进了国际贸易的爆炸式增长，导致“一国一税则”甚至“一城一税则”的模式最终被时代所不容，进而催生了以《日内瓦目录》—《布鲁塞尔目录》—《海关合作理事会目录》—《协调制度目录》为脉络的一系列统一的商品税则归类目录。因此，从这个意义上说，锅炉称得上是当前所用税则的技术源头，而为了强调锅炉的基础性和重要性，《协调制度》把“锅炉”设置在了84章几乎最靠前的税目里。

顾名思义，锅炉最基础的结构就是烧水的“锅”加上烧火的“炉”，水烧开了，也就有了蒸汽。随着技术的发展，现在的锅炉很少采用“上锅下炉”这种效率较低的方式加热，转而采用管式间接加热的方式。具体来看，如果管子里走水，管子外面是被加热的空气，两者进行热交换，则称为“水管锅炉”；如果管子里走热空气，管子外面是待加热的水，两者进行热交换，则称为“火管锅炉”；两种类型都有的，则被称为“混合锅炉”。

锅炉产生的蒸汽用途广泛，可以用来驱动其他动力机械，也能供热。例如，该税目项下的“过热水锅炉”就是用来供暖的。物理学证明，水受到的压力越大，沸点越高，而这种锅炉就提供了高压环境，使得在较高温度下热量能以水而非蒸汽的形式传递出去。再如，工业领域的锅炉通常很大，火力发电厂用的锅炉在外观上和一栋楼没什么区别，其在内部会大量应用耐火材料，在外部也会安装大量结构支撑件。

近年来，随着“一带一路”倡议的稳步推进，越来越多的企业投资海外，并在国外设立企业。这些企业所涉及的业务很多都离不开动力，而对大多数重工业来说，最好的选择还是锅炉。通常来看，企业所选择的锅炉体积都很大，不可能整体出口，甚至其拆散件都无法一次报验通关。因此，目前大量基于项目出口的锅炉，都是以零部件状态进行申报的，完整申报的锅炉反而都是一些小型或家用的产品。

锅炉内部有一类商品有些特殊，出于成本、效率或环保的考虑，这些物件几乎每台锅炉都会装配。但从技术层面看，锅炉没有它们完全能够正常工作，这些商品我们称之为锅炉的“辅助设备”。例如，空气预热器，利用过剩的蒸汽对输入的空气进行预加热以提高效率；又如，蒸汽储存器，用来储存多余的蒸汽以备用；再如，吹灰器，用喷汽/气的方式来清除管道内的烟灰和积垢。这一大类辅助设备有专门的税号予以安置，以方便其单独报验。

此外，值得提及的一点是，虽然在很多人的印象中，电加热的设备应归入85章，而只有煤、气、油等非电加热的设备才是84章的商品。但与理解不同的是，84.02的“锅炉”是包含电热锅炉的。

本税目所包含的商品还是“锅炉”，只不过它被限定了两个条件：一是用途明确，用于集中供暖；二是传热介质明确，输出热水，压力正常，不是温度超过180℃以上的高压过热水。这是对84.02项下商品的一个补充。

这里，可能有人会问，正常把水烧开，多多少少都会产生一些蒸汽，如果这个锅炉能把产生的少量蒸汽利用起来，进而成为一个主要提供热水、顺便提供低压蒸汽的锅炉，那么，根据又应如何归类呢？关于这点，《注释》给出了明确的定义：“热水锅炉即使兼可产生低压蒸汽，也应归入本品目。”

此外，在上文中对84.02的介绍部分，存在与84.03相对应的部分，即84.02部分为“蒸汽锅炉（能产生低压水蒸气的集中供暖用的热水锅炉除外），过热水锅炉”，84.03部分为“集中供暖用的热水锅炉，但品目84.02的货品除外”。可以看到，84.02的税目条文中直接以排他条款的方式列出了84.03的商品，明确地对两个税目的区分进行了界定。而且，由于84.03的条文是一个正面描述，需要简洁明了，也为了避免额外的解释，隐去了“能产生低压水蒸气”的描述。同时，在84.02的条文中，也特别注明了这一点，使两句条文形成了鲜明的相互排他关系。

实际上，在整本《进出口税则》中，这种情况并不算罕见，协调制度的规划者们往往出于以下几个目的，在不同的税目条文中设置相互排他的行文：一是涉及行业内统一的一大类商品，由于各种原因在法律文本中被分拆进几个税目，需特别说明；二是两个税目涉及的商品存在交叉情况，容易造成混淆，需特别说明；三是某些敏感商品基于分类因素以外原因必须提及的。

同样，84.03的过热水锅炉也包括了电加热的类型。

正如在84.02的介绍中所提到的，84.04项下很大一部分商品属于锅炉的辅助设备，大体可根据用途分为以下三类：一是节能环保类，如节热器和空气预热器。这类设备利用锅炉燃料燃烧后产生的烟气余热，前者给水预热，后者给空气预热，把本来要直接排放的高温废气再利用一轮，达到环保效果。二是提能增效类，如过热器和热能储蓄器。这类设备或是进一步加热蒸汽以减少内含的水分，或是存储过剩的热能，以达到提高效率的作用。三是保养延寿类，如自动除灰器和泥渣刮除器。锅炉的工作与其毫无关系，但这些设备的工作正常与否，直接影响锅炉的寿命和状态。

在工业领域中，辅助设备和零件之间存在着比较明确的界限，而两者间又存在着诸多交集，因此，如何对机器的一部分（单独报验时）进行商品属性的界定，多年来一直是人们争论的焦点之一。但这在归类应用上则简单许多——人们只要明白这类商品是在84.04列名的，单独报验时应优先归入本税目就可以了。

此外，很少有人注意的是，84.04还完整包括了另一类商品：水蒸气或其他蒸汽动力装置的冷凝器。究其原因，一方面，和锅炉的辅助设备相比较，被限定了适用机器的冷凝器的贸易量要小多；另一方面，绝大多数的冷凝器是按零件归类的，如空调用冷凝器归入8415.90项下，制冷机组的冷凝器归入8418.99项下等。在实际操作中，很多人总是习惯性地把这类冷凝器按所用整机归入相应的零件税号，但其实它们的归类早被安排得明明白白。

进一步讲，作为“水蒸气或其他蒸汽动力装置”的零件，本税目的“冷凝器”所用整机是什么？归哪里呢？水蒸气或其他蒸汽动力装置主要包括税目84.06项下的“汽轮机”和84.12项下的“蒸汽机”。虽然工业革命是由“锅炉+蒸汽机”的组合为发端的，但到协调制度被设计出来时，活塞式蒸汽机早已不是蒸汽动力输出的主流，汽轮机以更高的效率取而代之。因此，在现代税则体系中，“汽轮机”被单独列在一个独立的税目84.06，而“活塞式蒸汽”机则被安置在动力机器的最后一个兜底税目84.12中。额外需要说明的是，所谓的“其他蒸汽”，目前在工业领域通常指的是汞蒸气。

税目84.05在84章的前12个税目中是个“异类”，因为其他税目都和动力有关，几乎囊括了所有机械式动力装置（电动机等电动装置除外），但84.05却是气体发生装置。同时，84.05项下商品工作原理、硬件结构和前后几个税目也没有多少关联——如果说煤气发生器勉强可以说是给锅炉等机器提供燃料的话，那么，该商品还包括了所有的水解气体发生器，如潜艇上用的氧气发生器。可以说，84.05很突兀地夹在一堆动力装置税目之中，再次说明了《进出口税则》是一个复杂的体系，并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描述清楚的。

84.05的商品分为两类：一类是煤气（包括水煤气）发生器，不限定工作方式，但严格限定生产对象；另一类是水解气体发生器，不限定生产对象，但严格限定工作方式。

在“水解气体发生器”这一类商品中，“乙炔发生器”被单独提及，且《注释》里专门详列了几种不同的乙炔发生器，同时还留下了这样一段排他条款：“本品目也包括机动车辆用的特制气体发生器，但不包括只需装上灯头即可组成灯具的乙炔发生器（品目94.05）”。之所以出现如此的描述，因为乙炔灯在白炽灯彻底实用化（碳丝不稳定）之前是主流的照明装置，甚至在20世纪20年代中期之，它还是汽车前大灯的唯一可选类型。而作为一种燃烧型灯具，乙炔灯需要一个发生器持续给喷嘴（灯头）提供乙炔气体。一旦我们了解了这段历史，就能理解乙炔气体发生器作为曾经重要的照明能源，为何会被单独列在84章靠前税目中了。

需要特别强调一点的是，考虑到乙炔的理化特性（电石+水=乙炔），大多数乙炔的制备是用水解法实现的，因此在税目条文中也采用了“乙炔发生器及类似的水解气体发生器”的行文方式。但是，也的确存在采用非水解法（天然气法）制备的乙炔发生器，此类产品不能归入84.05项下。